苏珩

只想与你完美告别

【贝莱】一期一会

Writer:苏珩

Cp:贝特霍尔德·胡佛×莱纳·布朗

P.S.:现代pa第一人称抹布视角,一个国中生校园霸凌自救小故事。

【正文】

与一般日本人不同,我并不是个擅长察言观色、能够轻易混入团体的人,因此工作后没有少吃苦头,例如整理归档、跑调客户这种累活总是会落在我的头上,反正不仅不会有人为我喊屈,同事多半还都会在心里暗喜还好自己足够合群,但我又十分需要这份薪酬,所以也只能默默忍耐下来,并期待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跳槽机会。

一到苦夏,天气更炎热得可怕,我要外出替上司们跑客户的频率也陡然增加,结局就是终于有一天我晕倒在马路中央,并被当地的巡警带回了警局。捡到我的警察是名白种人,身材相较普通的日本男性而言简直高大健硕得有些恐怖,但为人却很体贴可靠。他先以警方的名义警告了我的上司并为我争取到两日带薪病假,又买来冰电解质饮料放在我的手边,可因为我实在太过木讷,在这样的照顾下也只是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小声道谢,甚至都不敢去看看他的长相,但即便如此巡警也不曾对我失去耐心,反而主动给我留下电话,说以后如果公司依然这样无耻就向他求助,而我点了点头,心想自己大概一辈子都积攒不起拨出这通电话的勇气吧。

他陪我坐了一会儿后便被同事叫到隔壁的茶水间里,再出来的时候警服上沾着甜甜的香味,手里还端着一小角蛋糕。“吃一点甜品能缓解眩晕,”他把蛋糕放到我的面前,“今天是我生日,这是朋友早上送过来的,尺寸夸张,我们几个是吃不完的,所以还请不要介意,吃就好了。”

大概是顾及到社会上“只有jk才能当众吃甜品”的奇怪风气,他并没有久坐,陪我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直到这时候我才敢抬起头来盯着他的背影瞧。我是个胆小鬼,我说了谎:我其实认识这个男人。虽然他已经变得跟中学时完全不同,但那头耀眼的金发与标志性金眼睛实在令人印象深刻,再加上他还是在今天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过生日,一些我努力多年想要忘记的事情就这样又回想起来——他是我的国中同学莱纳·布朗。

我出生在东北一个民风有些危险的小镇,那里虽然位置偏僻,却因为有港口而活跃着很多黑帮势力,也会有些偷渡或移民躲难的外国帮派分子定居,但莱纳与他的母亲却并不属于以上两种情况,他们只是居住在那里的白种人而已。小镇孩子不多,因此当地的国中便不再实行每学年重新分班的制度,一位班主任就负责本班学生三年的学习生活,而那件恐怖的事情便与我们的班主任老师有关。

现在回想起来,老师的姓名实在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他是一位英俊而棒球打得很好的年轻人,在学生里颇有一些威望,家长们也都很喜欢他,我们班的集体性总比同年级的其他班更好,但这样和谐的校园生活到了国中二年级时却被打破了。大概是因为有了升学的压力,老师总会在一些小事上莫名其妙地大动肝火,例如上课时因为女生没能回答出来问题便怒吼、或者收不齐作业就把学生叫到办公室里训斥,总之大家一下子就不喜欢他起来,现在再让我去描述这件事情,我总是会跟家里人说:或许这其中也并不全是因为老师的过错才导致了那样的结果吧。

前面已经提到过这是一座定居了许多外国人的小镇,那些人当中在本地结婚生子的也不在少数,因此学校的每个年级里都会有几个肤色不同的学生,而我们班上则有两位,分别是莱纳·布朗与贝特霍尔德·胡佛。在此我承认日本人是害怕孤独而到达可耻地步的一类人种,当面对不同于自己的生命时,会以本能的排斥来彰显自己团体的团结,因此莱纳与贝特霍尔德从一入学就被班上其他同学给孤立了,当然我也是其中一员,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或许我就会被认为是“巴结外国人的软蛋”,而一起被班上的同学当作是透明人。没有人肯借给他们橡皮用,打棒球的时候也没有人愿意与他们分到一组比赛,但这两个人互相作为朋友形影不离,看起来反倒比我们这些用阴湿见不得光手段而团结在一起的生物更加快乐。国中一年级时老师并没有管教我们的孤立行为,到二年级,或许是因为自己口碑的跌落,老师忽然插手进来了,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将这件事往好的方向推动。

起因是贝特霍尔德在全县弓道比赛中获得了第一名。

这件事在学校里引发了非常大的震动,连老师都因此受到校长的褒奖,但当他走进班里看着学生都簇拥在贝特霍尔德的身边时,忽然很大声地对我们说:“看啊,贝特霍尔德同学因为一次比赛的胜利就认为自己比你们都优秀了,他正抿着嘴嘲笑你们的弱小呢!”

学生们一下就不说话了,贝特霍尔德温和的笑容也僵在脸上,渐渐消散不见了。他用那双深绿色鹿一般的眼睛盯着老师看了一会儿,慢慢地垂下头去,恢复成了一直以来弓着脊背瑟缩在最后一排的姿势。我想在此我有必要描述一下贝特霍尔德这个人:他在国中二年级的寒假后长到了将近一米八的恐怖个头,因此与别人说话时都要垂着脑袋,渐渐就养成了驼背的习惯。他理科成绩顶尖,为人却很安静,几乎不同莱纳以外的人说话,在我们班上一直像一条幽灵一样,只有长跑与弓道比赛时大家才会想起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来。

坐在他前面位置的就是莱纳·布朗。我之所以没能一见面就认出布朗警官的身份,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的变化也太大了。与现在这位身高超过一米八的警官相比,小时候的莱纳十分瘦弱,除了出众的文科成绩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擅长之事,而且十分激动爱哭。我们都从贝特霍尔德的身边散开之后,老师仍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还在滔滔不绝一些伤人言辞,于是莱纳便站了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贝特霍尔德从来不会嘲笑任何人,”他说,“我反而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当众侮辱为小镇争光的学生。”

“莱纳……”贝特霍尔德一边嗫嚅着一边牵住了朋友的衣角,这是我们头次听清他的声音。

“你怎么能认定他没有?”老师脸上露出了很恶劣的笑容:“你们是什么关系?兄弟、恋人,还是什么都不是的同学与朋友?莱纳,我记得你妈妈还是教徒,她怎么能容忍你这样让人恶心的儿子呢?”

老师说完这话之后教室里就响起了一片片的哄笑,莱纳的脸一下变得很红,话还没说出口就先哭了,更被老师好好借机嘲讽一通,从那之后我们整个班级便与莱纳和贝特霍尔德彻底割席,虽然不至于发展成为集体霸凌,但现在想来也绝对不是能令人感到舒适的日子。一开始莱纳还会反抗,后来老师总说要把“莱纳同学在学校里顶撞老师的恶行全部讲给布朗女士听”,莱纳也就跟着沉默下去,只是在午休与放学后缩在角落里默默地抹着眼泪,而老师也发现了忌惮着母亲的莱纳更好控制,就把嘲讽的中心从贝特霍尔德身上转移了。莱纳文科成绩很好,他就故意在班会上展示莱纳做错了的理科作业,或是大声朗诵他交上去的作文,每次都弄得莱纳低着头哭出来也不停止,反而还会跟上一句“做这种娇妻姿态在给谁看?贝特霍尔德吗?”在这种言语暴力之下,等暑假快来临时,贝特霍尔德也不再肯跟莱纳一起走了。

小镇上的暑假七月开始、九月结束,这中间最重要的活动是八月一日晚上的秋祭,而庆典所要用的烟花则需要我们国中生在镇上乞讨来钱去买,那一年我们班负责制作烟花大会最后压轴的花火瀑布。这是一项很花费钱的活计,要捧着箱子不停地向大人们反复乞求很久也不一定能凑够数目,更何况还是在那样炎热的夏天,于是乞讨的工作便理所当然地落到了莱纳一个人的头上,那年七月小镇的每个角落都能看见他为了花火钱而向大人阿谀奉承的影子,他的身边没有贝特霍尔德陪伴。

整个七月都没有人见过贝特霍尔德。大家提起他时,总是随口一句“或许又是去县里比赛了吧”就带过了,没人会在意一条无主的影子去了哪里。

我们的小镇北面有一片不算高的山丘,说是山,其实也有些勉强,不如说是一片长着很多树的坡地,一座供奉着狐狸的神社依坡建起,秋祭就会以这里为终点结束。七月末的时候,其他班的学生都在商量花火的燃放顺序,我们班则要在神社前的开阔地上竖一架两米多高的木质架子,用以在秋祭上把花火瀑布挂起来点燃,因此莱纳平时会把讨来的钱放到神社里面,而他与老师最后一次冲突也爆发在这里。

瀑布烟火的规模太大,一般是身为成年人的班主任拿学生们筹来的钱去买,七月的最后一天,莱纳把所有的零钱去银行换成纸币之后,交到了老师手里。

“就这么一点?”老师数了两遍还不止:“这些钱根本不够买三米长的烟花!”

我们竖的架子只有两米三高,往年全班出动能讨到够买两米半的烟花就已经十分难得,但莱纳一个人却弄来了足以购买将近三米长瀑布的筹款。老师平时在学校里太过于习惯训斥他了,所以在校外也要继续这种恶行以维持在学生面前的尊严,我时常在想如果那天他肯看在莱纳秋祭当天生日的份上收敛一下,那是不是就能够绕开恐怖的Bad engding了呢。

“就只有这么一点。”那个暑假莱纳迎来了变声期,清脆的嗓音变得低沉沙哑,这让老师更加不爽起来。他捏着钱,叫我和其他几个在神社前帮忙的男生一起围住莱纳,笑眯眯的表情也变得恐怖起来:“莱纳,你老实和老师说,你是不是偷偷私吞了大家秋祭的钱?我记得你明天就要过生日了,你那个天主教徒母亲多半不会买蛋糕给你,你是不是拿了大家的钱要去买零食吃!”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拽住莱纳的胳膊,其他为了讨好老师的学生也哄笑着冲上去开始扒同学的衣服,嚷嚷着要好好“检查检查”,而我吓呆了站在一旁,既不敢得罪老师去帮莱纳,也不敢真的也参与暴力行为,只能眼睁睁看着莱纳身上的衬衣被扯烂扣子扔到地上,然后是短裤和鞋子。自始至终莱纳一直在尖叫着流泪,挥舞细瘦的胳膊抓伤了好几个人,直到脸上被甩了一巴掌才停下来。最后老师连底裤都没给他留下,那片轻飘飘的布料被同学扔进御手洗里,彻底没法穿了。

“看来莱纳同学还是挺诚实的,”老师笑了起来,“但没拿钱你早说没拿不就好了?还浪费老师的时间帮大家检查。”

但莱纳只是侧躺在神社被晒得发烫的参道上抽噎,像死掉一样紧紧闭着眼睛。时间不算早了,老师还要赶去邻镇买烟火,所以也没有更进一步为难莱纳,就这样有说有笑地带着学生们离开,而我依然唯唯诺诺,连扶一下莱纳都不敢,也跟着赶紧转身走掉了。

下山的时候我在路上偶遇了手里拖着一只小旅行箱的贝特霍尔德,直到这时我才敢对别人说自己刚刚目睹了什么,而他的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本来就没有神采的双眼更是幽深骇人。道了谢,贝特霍尔德便把箱子提起来扛到肩上向神社的方向跑去,而我也已经跟丢了老师,只能自己孤零零地回家去,不过很快目睹欺凌的恐惧就被对秋祭的期待给冲散了。

第二天黄昏时候,神社方向传来庆典的音乐,小镇上的居民也都换好浴衣三三两两往那边走去,等逛完成串的摊位之后天就已经黑透,是可以燃放烟火的时候了,但那些零星的小花火我们根本无心去看,只盯着神社鸟居下那接近三米长的瀑布等它燃放。现在想来真是非常可笑,明明筹款时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可烟花要燃放了又急着跟家人说“那是我们班买来的”,在这样无耻的虚荣之中,秋祭会迎来那样的结局也毫不夸张吧。

当美丽的花火瀑布燃放到顶上时,离木架最近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紧接着整个神社庭院里到处都响起了恐惧的尖叫声,因为在那耸立的木架上面,正钉着我们被摆放成耶稣受难姿势的班主任老师的尸体。

老师死于被一颗子弹射中眉心,在美丽的花火映照下,那黝黑空洞里流出的脑浆像是奶油一样,也因此警方调查数月无果之后,只能让老师以一个“不幸卷入黑帮火并的受害人”的身份结案,但是在私下里我们都有一个凶手的人选。这个人擅长射击、身材高大到足以把尸体钉在离地两米三的木架上,而且他与老师还有私仇,最关键的是他知道秋祭那天是莱纳的生日,但我们没人敢向警方告发。今日死的是老师,明日死的未必不会是我,所有人就在缄默中度过了国中的最后一年。

我吃完了蛋糕,终于感觉状态好了不少,也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警局里待了好几小时,是时候该离开了。我向路过的辅警说请替我向布朗警官道谢,然后拾起公文包离开警署。八月一日、苦夏,即便快到黄昏气温也依然热得难熬,只有路边豪车旁倚靠着的帮派分子还能坚持一身笔挺西装。现在的黑帮都这么嚣张了吗,竟然停车停到警署门口,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人可真高啊,得接近两米了吧……透过挡风玻璃,我看见他副驾驶上放着一捧开得很盛的黄玫瑰,还有几个小小的礼品盒子,大概是来警署前等人的。难道又有人过生日吗?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八月一日的生日礼物……对我这种心无大志也没胆量的人来说,一生遇见那种事情一次,也就足够了吧。


End……?


部分文段借梗自乙一《夏天、烟火、我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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